“请问，我这是在梦里吗？”眼前的景象实在太过逼真，胡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他觉得自己的视力好像增强了一倍，两位女士衣服上的纹饰、手腕上戴的细镯子都看得清清楚楚。
“呵呵呵！”她们发出一阵银铃般清脆的笑声：“似梦非梦。此刻的你，身体在熟睡，而大脑约10%在工作。比如你的视觉系统、运算系统和记忆存储系统。我是叮叮，她是咚咚。”
“哦，那就是在做梦了。很高兴认识你们。”胡选伸出右手想表示一下友谊，可惜腿迈不开，无法靠近。突然，凭空浮现出一只银色的小盒子，表面有一个凹槽。那凹槽缓缓套住胡选的右手大拇指，一阵钻心的疼痛过后，盒子又慢慢消失了。
“很好，你的帐号已经激活。鉴于你是第一次参加，强烈建议先进入新手教程熟悉一下规则。”
“什么帐号，你，你刚才不是还说是做梦吗？我难道是被绑架了？”胡选突然回忆起下午在地下停车场的遭遇，害怕得发起抖来。
“我们不关心你是如何来到幻境的，不过既然来了，为何不去尝试一下呢？更何况你的还是免费体验。”
“体验什么？你看看着周围，除了你们俩全都是灰蒙蒙的一片。我只怕是要死在这儿了。”
“哼，不去也可以”两位美女的脸变得和翻书一样快，此刻的冷峻丝毫不输战场上面对敌人的将军。“按照协议，你要做1个小时的苦力。到时能不能醒就听天由命了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要折磨我1个小时？”胡选畏畏缩缩地问。
“幻境的惩罚从来都不是为了让人痛苦。仅仅是借你的脑子用用而已。”叮叮的嘴角又裂出一丝笑容，但和几分钟前比，真是慎得慌。“工作很简单，就是做些简单的题目。只不过是被动计算，我们借你大脑30%的运算和存储1小时。期间脑部的温度增加0.5度，代谢速度翻两倍。放心，完全不会痛苦，我们会根据情况释放多巴胺，你甚至还会觉得很舒服。”
“很舒服？那一定很多人都会选吧？”
“哼！没出息。确实很多人选，不过，至今为止能醒过来的不到一半。醒过来神智清醒的又不到一半。神智清醒又能正常控制自己身体的不到一半。最好的一个修养了1个月才能自理。你可要想清楚了。”
“这……”胡选的腿又不自觉得抖了起来。
“你也可以在这干耗着，不论你是否进行幻境挑战，时间一到，挑战失败者都要让出大脑的使用权。”
“还有时间限制？”这消息简直如晴天霹雳，急得他直冒冷汗，本能让他想逃跑，可是这腿完全迈不动。胡选只能选择妥协：“我还有多少时间？”
“时间是你自己控制的，我们不掺合。”咚咚第一次开口说话，“像你这样的新手，最多只有两个快速眼动周期，大约也是1小时吧。不过，在这幻境，每个人心中的时间流速都是不同的，所以无法给你答案。只能靠你自己了。”
“好吧，既然横竖都是死，我也只能去挑战了。”胡选低着头，显得非常委屈、无奈。
“Oh Kay ！”这两位美女立马又露出了迷人、灿烂的笑容：“那就先去新手区学习吧？”
“不不不，我觉得没多少时间了。我还是直接挑战吧，对，送我去挑战！”
“规则都不看就去挑战？真是找死！”叮叮蔑视地看了他一眼，随即又恢复了正常，“随你的便吧，幻境挑战启动！”说完，两人手挽手转了个圈，身上散出阵阵光芒。脚下升腾起白雾，逐渐将二人的小腿包裹起来，又慢慢托起，越托越高，身形越来越小。周围的灰色迷雾也渐渐淡去，最后整个世界又变回了彩色。一个粗矿的声音在心中浮现：“个人能力挑战。”对的，就是心中。此刻的胡选将所有的恐惧转化为孤注一掷，冷静下来的他仔细分辨了那些所谓的声音，其实都只是闯入脑子的一些想法，说白了，都是自己说给自己听的。但那些语言又的确不是自己所想，也不是自己能理解的，难道这世上真有神仙鬼怪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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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选的脚又可以动了，他快速的跑动起来，周围的景色虽然还是那么美丽，但此刻的他只想找到出口。他想立刻醒来结束这场噩梦，但是又怕没完成挑战会被惩罚。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之中，也没有勇气和精力去分析。那声音再次响起“挑战规则：跑到山顶。”同时，画面自动转向一个非常普通的山坡，那里只有一些低矮的青草，一路上也没有任何路障或者沟壑，距离也不远，大约500米，看起来并不困难。胡选心中一喜，幸亏直接选择挑战，没有浪费时间。他立刻调整方向，朝着目标跑去。
胡选一边跑，心里也没闲着，他发现在这个奇异的地方，跑起来完全感觉不到肌肉的酸痛，只要想想加速，速度就会增加。500米的距离，不一会儿就缩短了一半。以前跑个步，最难受的就是喘不上气，稍微跑快一点肺里就像要炸了一样，这里根本没有这种事。因为根本感觉不到呼吸，哈哈。呃？等等，感觉不到呼吸？好像真的没法呼吸，可是，却有一种憋气的感觉。糟了，这500米是要一口气跑完？天哪，加快速度，加快速度……
憋气的感觉越来越重，胡选犹如热锅上的蚂蚁，拼命狂奔却离死亡越来越近。眼看距离终点只有70米了，屋漏偏逢连夜雨，不知怎的，两腿渐渐变得又湿又重，跑变成了走，很快走也非常的费劲，只能趴在地上，一点一点地往前爬。
“不行了，不行了！”胡选心里万分焦急，本来就吸不到氧气，这样剧烈的运动，让他的肺更加难受，他的胸口起伏得很厉害，全身贴在地上，哪怕使出浑身的力气也再难挪动一步。他放弃前进，求生的欲望强迫自己使劲收缩胸腔，妄图打通鼻子到肺部的通道。胡选一次次尝试，一次次失败，他用手拼命拍打自己的胸口，心脏跳动得飞快。来自呼吸肌和气道反射性收缩的压迫感迫使脖子左右摆动。“不行了，真的不行了！”就在胡选几乎绝望的时候，一阵猛烈的颤抖让他瞬间感受到了氧气，那一刹那还伴随着一个声音“挑战失败！”
胡选醒了，他睁开眼睛，发现自己还是和刚睡下一样，保持着侧身的姿势。呼吸平稳、额头上也没有一丝汗意。仿佛刚才的一切与自己的身体毫无关系。“还真的是个梦啊！”胡选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，搓了搓脸。根本没有运动过后的酸痛感。“唉，大惊小怪。”他觉得踏实了，生活中的一切烦恼与死亡比起来，特别是那种痛苦的死法，简直就不值得提起。他甚至都懒得去看一眼现在是几点，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。他相信接下来能一觉到天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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朦胧之中，胡选又出现在那一片灰蒙蒙的混沌之地。他的双脚还是杵在地上无法移动。不同的是周围一个活物都没有，一点景色都没有。
胡选心中想喊个“喂！”他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做梦了，但是不知为何，他的嘴没张开。有了前一次的经验，他觉着自己肯定会没事的，现实是现实，梦境是梦境。
“叮咚！”一阵悦耳的声音响起，“胡选个人能力挑战失败，距离终点50米，换算为租用大脑5分钟。”说完，四周又陷入死寂。
“啊？我的大脑要被出租？”胡选一下又慌了，“等一下，这不是梦吗？怎么可以强迫人啊，我要醒来，快让我醒来！！！”恐惧立马占据了胡选所有的思想，他感觉自己的寒毛竖得跟针一样直。他拼命挣扎，想要和刚才一样醒来。可是这一次却毫无作用。刚开始他还犹如一条被人钓上岸的鱼一样不停地扭动自己的身体，几秒之后他却觉得自己的举动太过歇斯底里，粗鲁的像个野蛮人，降低了扭动的幅度和频率。再后来他想也许租个5分钟也不是什么大事，干脆就让别人用吧，至少自己还是有价值的。到了最后整个人完全失去了表情，呆滞在原地，没了任何动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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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选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。眼前白色的天花板感觉比印象中的高了许多。他觉得口好渴，可是却无法挪动身体，头也不能转动。“这是怎么回事？我在哪？”胡选刚想思考一下眼前的境况，脑子里就嗡嗡作响，好像要炸裂开来。恐惧再次袭来，然而越恐惧就越想用脑子，越用脑子就越疼，终于胡选再次陷入昏迷。
俗话说，病来如山倒，病去如抽丝。这样的痛苦反复煎熬着胡选。一周之后他才弄明白自己身在医院。又躺了一个月才允许出院，临走时医生特意嘱咐他千万不可再用脑过度。胡选像个孩子一样牵着妻子的手缓慢地走着，嘴角时不时流下些口水，滴在衣领上，中间一条长长的丝随风变弯，然后断掉，一部分继续落在衣领上，另一部分被甩到脸上，紧紧贴着胡渣，晶莹剔透的，真恶心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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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快递！”兰文芳接到电话后，三步并作两步，换了鞋到楼下去。不一会儿，又气喘吁吁的搬着一个纸箱子进到屋里。胡选被安置在阳台的躺椅上，旁边放着一杯麦片。他可以稍微自己活动一下了，比如给自己喂点儿吃的，也不再动不动就流口水了。但是生活仍然不能自理，也不能去过多的思考。他知道妻子出了一趟门，又回来了，但是即使他好奇也没有精力去弄清她拿了什么回来。所以索性还是躺在躺椅上眺望远方，发发呆好了。
兰文芳把纸箱拖进卧室，倒腾了好久才出来，脸上满是笑容。她走到阳台，用毛巾给胡选擦了擦脸和手，又在脸上亲了一口，然后坐在旁边，点了几下茶几上的触屏按钮，拨了一通电话。很快一位神采奕奕的老人出现在屏幕上。
“妈”兰文芳亲切地叫了一声。
“哎，文芳啊！”
“妈，昨天给你买的那件裙子，你收到没？”
“收到了，唉呀，太红了，以后不要给我买这些东西，一年穿不了几次，太浪费了。”
“好看。我不管，出门必须穿上，记得多拍几张美照给我哟！”
“行了，行了，说不过你。”
“爸呢？”
“下棋去了。”
“爸好着没？”
“好得很。多亏那位李大夫，让你爸呀多享几年福。对了，胡选咋样了？”
“也比之前好些，现在能自己吃饭了。”兰文芳转动了一下桌角的摄像头，好让妈妈看看胡选，然后又转了回来。
“你说到这事真是怪，好好一个人，睡一觉能把脑子睡坏了。”
“这都是命，能怪谁呢？幸好他们公司还比较仁义，不然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撑下去。”一提这事，兰文芳就觉得鼻子酸酸的。这几个月，父亲在医院住着，母亲一大把年纪了，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。她要上班挣钱，又要管孩子读书，还要照顾身边这个病号。眼睛天天都是红肿的。
“好了，好了，不说了。都过去了。你呀趁现在好好补补。”
“咳咳，咳咳”胡选刚刚自己喝了一口麦片，结果呛着了。
“知道了，那我先不聊了，我去看看大熊猫怎么回事。拜拜！”
“好，好，拜拜！”
兰文芳站起身，轻轻地帮胡选顺气，用毛巾擦拭他的嘴角，满眼温柔地看着自己的丈夫，自言自语地说：“唉，只要你能好起来，以后什么事都顺着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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